伞🌂

学生党,更新随缘

【帝诗】山川与流风

钟离X温迪,龙与少年,山神与侠客,客卿与将军,架空世界观

酸甜口,he。

一切抛开人物故事谈人设的行为都是耍流氓,与原神的人设略有差别,但是完全契合本世界观。

非常长,正文总长一万一千多字。(不管你们觉得长不长,反正我已经写得人暴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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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讲的故事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这里曾经有一座山……”

老人捻着胡须用沧桑的声音讲一段传说娓娓道来。

……

在很久以前,这里曾有一座山。

山名“卧龙”,得名于一个口耳相传的传说:

传说山中有一神龙,有无上法力可庇佑此地。

山脚下有一个村落,村中人皆相信这个传说,视神龙为山神,年年为其举办祭祀活动。

某一年,村旁的河流发了洪涝,村中人被迫搬去了山上住。

山上无田地,村民就砍下树木造田。

“这是山神大人的领地,我们不能砍太多,水退了就下山。”

最开始,人们是这样想的。

但后来水退潮了,人们也没有下山,因为他们在山上发现了矿脉。

“我们信仰神明,*给予信徒财富不是应该的吗?”

于是,村民们转向了开采煤矿的发展道路。

祭祀活动渐渐消失了,龙与神的传说也逐渐被人们淡忘了。

直到某一日,地龙翻身,无数矿工葬身矿脉之中。

“是山神发怒了!”

愚昧的村民惶恐不安,他们捡起了遗忘的祭祀活动,想要平息山神的愤怒。

但他们已经轻视了神明太久了,担忧普通的祭祀不能让神明满意。

于是他们决定挑选村中最美丽的女孩献给神明。

有一个少年站了出来,强烈地反对这一提议,但他的声音淹没在了人们激烈的讨论声中。

第二天,美丽的少女穿上了匆匆赶制出来的婚服,在敲锣打鼓中被欢笑着的村民送上了花轿。

“妮儿啊,嫁给山神是好事,你要讨好神明才能保护大家啊。”少女的父亲语重心长地告诫少女,少女的母亲已经哭晕在了轿外。

少女没有哭泣也没有抱怨,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她一反常态的乖巧与温顺让她的父亲非常满意,因为这样他竞选村长的胜率就会增加了。

花轿起,唢呐吹,无辜的人类被送进了深山。

在听到村民的脚步彻底远去后,新娘艰难地动了动,被束缚住的双手伸进了头盖下,借着牙齿的帮助终于解开了绳索。

新娘一把掀开了红盖头,露出了一张青涩温润的少年面容。

“憋死我了~这群人也太狠了吧。”温迪一边嘴里嘟嘟囔囔地抱怨着,一边动作迅速地给自己松绑。

在觉察到无法说服村民放弃这种伤天害理的祭祀方法后,他只能万般无奈地走了下策,趁夜和被选作新娘的女孩换了身份。

少年人的身体还没开始抽条,再加上嫁衣赶制得匆忙要比女孩的实际尺寸宽松一些,温迪男扮女装起来要轻松得多。

他刚准备从轿子上下去,就听到了有人走近的脚步声,连忙又端坐了回去把盖头给自己盖上了。

“就是这顶轿子吧?”

“嘘——你说话也不小声点。”

“嘘什么啊,那小娘们浑身都被绑着,跑不掉的,那结还是她亲爹给她打的呢,那老东西卖女儿卖得可是半点不手软。”

温迪在盖头下翻了个白眼,心道,可不是,那结紧得他当时都想直接动手揍人了。

轿帘骤然被拉开,温迪立即佯作惊恐的姿态往后缩,实则背着手握住了自己偷偷带着的匕首。

“躲什么啊,躲得过初一还能躲得过十五吗?”掀开帘子的男人狞笑着就要去抓“新娘”。

不料一块红布突然飞来蒙了他的脸,他大骂一声去扯盖头,一把锋利的匕首就已经抵着他的喉咙了。

轿子里的哪里是柔弱可欺的新娘子,分明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别动哦~”温迪得意地笑了笑,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吓人的威胁,“否则我会在你动作前先抹了你的脖子。”

男人不过是图财图色,哪里见过这般架势,颤颤巍巍地就举起了手。

“你磨蹭啥——你是谁?!”

第二个人凑过来的同时,温迪一个手刀放倒了第一个人,同时把匕首当飞刀丢了出去。

第二人赶忙躲开了匕首,却没躲过温迪紧随而至的一个飞踢。

战斗结束得相当快,那两人作为成年男性的力量优势还没来得及发挥出来就已经人事不省了。

温迪废物利用,用捆新娘的绳子把那两个男人捆好后才把人弄醒进行审问。

通过审问,他拼凑起了真相。

矿洞倒塌是意外,有人利用了这个意外,要借“祭祀山神”之名行买卖少女之实。

村中知晓真相者几许、女孩的生父是否明知故犯、村民究竟是愚昧还是恶毒皆不得而知,当务之急是揪出犯罪链,救出其他无辜的女孩。

温迪有意将计就计威胁这两人把他“卖”了,但他毕竟还是个少年,纵然身手尚可,也不一定能一直压制得住两个人高马大的成年人。

“有点难办啊。”

他蹲在地上,摸着下巴苦恼地喃喃自语,手上转悠着锋利的匕首,看得那两个人贩子心惊胆战。

恰在此时,一位年轻的男子出现在了洞外。

“汝等何为?”

温迪正专注地想问题,顿时被吓炸毛了,猛然就是一个弹起,站定后定睛一看,却被那人的相貌给晃了神。

来者长身卓立、器宇不凡,衣着更是华贵不俗。

玄色作底、金纹为饰,白玉为佩,流苏作坠。

更让人无法移目的是他的眼睛。

金色的凤眸,比黄金更璀璨,比阳光更夺目。眼尾带了一点朱红。勾画着他好看的眼

型,不添半分媚色,只有无上威仪,随意瞥下的一个眼神都好似有千钧之重。

温迪回不转睛地盯着他,心道,世上若真有山神,也该是这个模样的吧。

那人见温迪没回应,疑心是对方没听清,又把问题重复了一遍。

温迪这才回神,心道失礼失礼,将来龙去脉一一说予他听。

“原来如此。吾名‘钟离’,居于此山。小友既是为民除害,吾自当相助。不知可否允吾同行?”

这人说话还挺有意思的。

“咳……在下温迪,一位游历四方的剑客。钟离先生既然有心相处,在下岂有推辞的道理……噗——抱歉抱歉!我还真是学不来钟离先生的语气。”正经不过三秒,温迪就保持着抱拳的姿势侧头笑了。

钟离顿时怔然,金眸中满是不解,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被取笑了,瞧上去居然有几分可爱。

温迪遇上他后才觉出自己可能有几分以貌取人的肤浅在。

换作其他人,他必定要怀疑对方出现于此的目的,不防备就不错了,更遑论有好感。

可偏偏是钟离。这样的人,便是行为有些古怪,也只会令人觉着是高深莫测,着实是讨厌不起来。

有了钟离同行,温迪的行为顺利得不像话。

“钟离先生好生厉害!我还是第一次毫发无伤地把事件解决了呢~”

“你以前经常受伤吗?”钟离也逐渐改了他那饶口古旧的说话方式。

“行侠仗义哪有不受伤的。”温迪摆了摆手,对此并不在意,比划着自己的心口,用玩笑的语气说道,“最危险的一次,我胸口直接中了一箭,现在还留着一道疤呢。”

“世道险恶,你年纪尚小,四处漂泊太过危险了。”钟离皱起眉回道。

温迪:“我还以为你会说教我不务正业——你也说了,世道险恶。乱世之中人皆浮萍

哪有真的安定祥和之地?你道是四处漂泊,我说是四海为家,我俩之间又孰对执错?不过是我自在惯了,而你安定久了。”

话虽如此,可四处流浪的少年侠客还是少有的停下了他的步伐。

他不问钟离为何住在深山老林之中不世出,钟离也不再过问他为何不肯安居一地。

少年常登山门与他聊天,也会拉他下山去酒肆讨酒。

“你年纪尚轻,不宜饮酒。”

“这也不许那也不准,人生还有什么乐事?快别皱你那眉头了,都要把你那张俊俏的脸蛋皱成老爷子了。我喊你下来是为了给我买酒的,可是为了听你说教的。”

此地偏僻,酒水也比不得都城醇美,更不及山间清泉甘甜。

可酒不醉人人自醉,美与不美,不过是看对饮的是谁罢了。

沉静的山遇到了自由的风,风一吹,山便笑了,分明无声,却分明哗然。

只可惜,风会短暂地憩于一地,却不会永远停留。

不久后,温迪又踏上了仗剑天涯的旅行。

不同的是,这一次,风有了牵挂。

于是,钟离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收到来自故人的信。

收信地址也合了这两人的古怪,设在了他们初遇时的山洞。

对此,信使表示非常疑惑。

为何指名了收信的地方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而这么偏僻的居然还真的有个信箱。

信箱也很古怪,由坚硬的顽石雕刻而成,任凭风吹雨打也不会让箱内的信纸发生损毁。

但有时也会遇上不熟路的信使,找不到那个山洞和古怪的信箱。

每当这时就会有个美丽的少女出现解救这些迷茫的信使。

“您认识收信人?怎么会有人选择把信送到这么偏的地方啊!”

“我不认识收信人。但我见过寄信人,他曾有恩于我,我受他所托,若是见到了找不着路的信使就帮忙指个路,不让他的老友等得心慌。”

那时路遥车马慢,分离就不知何年再相逢。

可山并没有因为风的离去而冷清,因为他总能受到风的来信。

钟离逐渐习惯了在发现信使抵达村落时多留心一下期间是否有属于他的来信。

他的小友似乎担心他在山里会感到寂寞,每一回寄来的信都是一大摞一大摞,厚厚一沓,信中内容简直能说是事无巨细了。钟离甚至怀疑,温迪是不是把信当日记写了。

风去往了远方,为停在原地的山捎来了他所抵达过的每一个地方的故事。

那些钟离早已看腻了的景致,落在温迪的眼里却都变得完全不一样,充满了诗歌的浪漫与少年的朝气,便是一片云,温迪也能用他诗人的眼看出完全不同的美。

 

[见字如晤,信的开头是不是都要这么写?好啦不要纠正我写信的习惯了,你知道的,你说了我也不会改的。我今天到了洛阳,洛阳纸贵还真不是胡说的,这里的信纸比别地贵了一文钱!钟离兄,为了给你写信,我可是多浪费了一文钱呢!下次见面你得请我喝酒。]

——好。但我其实并不介意你拿裹馒头的纸给我写信的。

——……你下一封信就是这么干的。也好。

[真倒霉,追扒手的路上突逢暴雨。电闪雷鸣得我还以为我在干什么天理不容的大事,结果转角就见到一对男女,男方在深情脉脉地发誓。虽然恶意揣测是不对的,但我还是合理怀疑这雨是他招来的。这就叫“殃及池鱼”吧!我可真是太可怜了。]

——近几月天气都易变,出行要备好雨具,莫要染了风寒。另,发誓并不会惹来打雷,你说这类话时别被对方听去了,以免挨打。

[我没钱了。为了填饱肚子,我开始了街头卖艺的生活,可惜行情比不上隔壁胸口碎大石的大哥。不只是胸口碎大石,这里还有吞剑、喷火、走刀山……他们好厉害啊!可惜我只会吹曲唱歌,你说我跑去戏班卖唱他们会收我吗?]

钟离捏了捏眉心,提笔写道:

——别闹。

[和你道一个趣事。我今日途径一个算命摊子,那半仙竟是个姑娘,不戴墨镜也不卜卦,就在桌上盛了一盆的水。我有些好奇就停了下来。

我问她:你这能算什么?

她回我说:什么都能算。客人你要算一卦吗?

我就说:我没钱啊,昨天还在街头卖唱呢。

她回我:没事,不收你钱。

我:诶?居然不收钱吗?

她:我也想收啊。可我摆摊摆了好几日了,除了第一天有几个图新奇的来找我算过外,之后就没人来了。要不是你凑巧凑了上来,我今天就要收摊再也不受这窝囊气了。

然后我和她就没客人唠了半天。我还感慨,同是天涯沦落人啊,都是怀才不遇之人。

我就说:那行,你给我算一卦。算我什么时候能名震天下吧。

她居然回我:下辈子。

我:我是让你算,不是让你讥讽我啊。

她:但是,我算出来的就是下辈子啊。

然后我就开始怀疑她客源少是不是因为她算不准了,但念在我们唠了半天的份上,我决定再相信她一回,让她再帮我算算姻缘。

她对着那盆水看了半天,突然变了脸色喊道:妹妹啊,你命犯桃花煞,赶紧和你丈夫离了吧。否则恐有性命之忧!

我决定收回我之前的同病相怜,她客源少绝对是因为自己才疏学浅。]

钟离默然片刻,没想出来自己该回什么,最后只能写了四个字:“不能迷信。”

[今日遇见了一个登徒子,借醉酒调戏女子,我看不过去就把他打了一顿。他玩不起,居然喊人要堵我!以多欺少好不要脸,幸好我跑得快。那几个人眼拙得很,我换了身衣服他们就完全认不出我了。猜猜我是怎么躲过去的?]

钟离又皱起了眉头。

[真意外,我居然真能收到你的回信,你是怎么料到我会到这的?难不成你还能掐会算?好你个钟老爷子,有这本事居然不告诉我。快帮我算算我什么时候能名扬天下、威震四方?]

不是算,是他看到的。

因为收到了上一封信,就化了龙身在天上找了许久,见他无事后便把之前写的回信一并托了当地的信使送到了他歇脚的地方。

从分离再到此刻相见,短暂却又漫长的三年里,统共三十九封来信,他全都撰写了一遍,然后又一一写了回信。

而这些回信,直到此刻才到了那人手中。

钟离便是“卧龙山”中住着的那条神龙。

他无意庇佑谁,也无意得到什么人的信仰,只是某次挡了下山崩,便被人奉为了神。

几百年的光阴里,他无意踏入人间,也无意关注人性。

直到他在住所遇见了一袭红装的少年侠客,直到他因为一时兴起而让他们间有了第一次相见。

传承记忆让他远离所有人类,他遵循了几百年,到底还是破了戒,本该在分别时就及时止损,可最后还是在一封封来信里沦陷。

想见他,担心他。

他不再满足于只在笔墨间去想象少年的生活,不愿做那听书人,而想成那书中人。

但传承记忆里一遍又一遍如警示般的话语让他停在了一步之外。

他只是从在山中收信,变成了跟随旁观。

于是,他见到了没被写在信里的许许多多。

温迪的信有多美好、多逍遥,他真正过的日子就有多现实、多残酷。

他时常因为行侠仗义受伤,也会因为不被理解而受人指责。

有人感恩他的相助,有人指责他的无能;有人给与他一伞一茶,有人窃取他碎银几两。

他得意地写自己的丰功伟绩,不谈其后的几经坎坷;他笑谈一二糗事,不说自己滴泪几许;他叹此地美酒不及哪处醇美,却不说助人多少银钱以至于薄酒一杯;他不说思念不说相见,却在酒肆茶馆偶然道一句“我有一位老友曾说”……

算算年纪,他到此时也未能及冠,仍是少年面容纯真心性,却不再莽撞,如水般包容,如风般自由,如春般明媚。

龙被信中的美好勾来,最终沉溺在了并不美好却真实的属于少年的现实里。

于是,他决定见他。

“温迪。”

温迪手一抖,杯中的酒水洒出了几滴。

“钟离?!你怎么会在这?!”

温迪愣神片刻后就惊喜地放下了酒杯,给了故友一个大大的拥抱。

“缘分。”

“那我们这缘分可真够深的。”

他没有怀疑他是专程来见他的。

因为信中没有说,因为路遥车马慢,因为此情太深重。

理所当然的,行侠仗义的变成了两个人。

乱世是苦难的浓缩,“悲欢离合”四字里,总是“悲”胜于“欢”,“离”多于“合”。

钟离由此见到了温迪的更多面。

“你想结束战争吗?”有一天,钟离问道。

“战争哪是那么容易结束。不过如果可以,我还真的挺想的。”温迪单手撑着头去看窗外,“乱世之中诗词鼎盛,可比起苦难却能流芳千苦的诗文,我还是更喜欢轻快的、能让人读来会心一笑的诗歌。只有天下海晏河清之时,人们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

钟离也循着他的目光看向了窗外,外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世态炎凉。

神明最终还是走下了神坛,走进了万丈红尘,看到了苍生苦楚,以神之躯壳,体会人之艰难。

曾经,他因为恻隐之心替村民挡了山洪,如今又因知晓苍生苦楚,决心平息战争。

可战争是人与人之间的争斗,国与国的利益夺取,无论哪一方压过另一方,总会有一方的子民遭遇更深刻的苦难。

钟离一时没能找到正确的方法,他能做的就是和温迪一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再就是遇上两军交战时,尽可能地疏散民众撤离,减少无辜伤亡。

渐渐地,即使无意经营,他的追随者队伍也越变越大。

人们不知他是谁,也未曾见过他的真容,但人们奉他为神明。

“神明拯救我们,不是为了我们再死在战火之下!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无意之中,钟离造就出了起义军势力。

于是他发现,人的战争只有人能解决,人们不需要神的救赎,他们有力量去拯救自己。

温迪也找到了自己真正的路。

“钟离,我要去加入起义军了。”少年侠客将佩剑递给了神明,道,“你也回你的山吧。”

“你不愿我与你同行?”钟离没接,震惊地反问他。

温迪轻笑:“这是属于人的战争,神明不该参与其中。”

“……”

“你能来见我,我真的很高兴。但旅途就到此为止吧,山神大人。”

“我不是山神。”钟离定定地盯着温迪的眼睛,他不知道他的眼神此刻看起来有多令人难过,“我只是一条未曾踏足人世的龙。”

“可人们奉你为神,那你便是神。”

“我并不在乎旁人的看法。”

“……山神大人啊,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犟呢。”温迪无奈地把书盖在了脸上,声音被阻隔而有些发闷,“回去吧,算我求你,无论如何不要掺和进人的战争。”

“……”

“唉~行吧,我们来比一局,输了的人要听另一方的话,如何?”

“比什么?”

“嗯……打牌吧!前三局当练手,如何?”

“好。”

钟离很聪明,不过一局他就完全熟悉了规则,到了第三局就已经能胜过温迪了。

“哎呀,进步好快。我的压力好大啊。”温迪捂着心口玩笑道,而后认真地说道,“那么下一局,就是赌局了。记得我们的赌约啊,这可是契约,绝不能反悔哦。”

“你也是。”

可钟离输了。

输得一塌糊涂。

在这决定了命运的赌局上,幸运突然抛弃了他。

“愿赌服输。”

“……”

“别这样。”温迪心软了,“往好处想,此程结束后海晏河清,到那时山河无恙,人间必定更加美丽。”

或许是被他口中美好的未来所诱惑,钟离松了口。

“万事小心。”

“嗯,你也是。”

 

……

 

答应了不掺和,但没说不能看着。

钟离旁观着温迪步步升迁,为他喜、为他忧。

在温迪得到指挥权后,起义军的胜率大幅度得到了提升。他的脑子里装满了各种奇思妙想,总能兵行奇招,给敌人来个措手不及。

“温将军——大伙儿庆功呢!您不一起吗?”

温迪摆了摆手说道:“你们好好玩,我乏了,先去睡觉了。”

然后,他没真去睡,也不是真的困了。

战友们围着篝火畅饮,庆祝又一场战事的胜利。他则在人声鼎沸之时走入了寂静的黑暗里,去见他的神明。

那双金色的眼眸即便是夜色也无法令其暗淡分毫。

明明只分开了两年,却好像有一辈子那么长啊。

温迪抿了抿唇,还是忍不住笑了:“好久不见。”

钟离从背后拎出了两坛酒,道:“生辰快乐。”

于是,一龙一人就这么躲在了火光照不到的角落里开坛对饮。

温迪突然“噗嗤”一声笑了,问:“你看咱们这样躲着像不像是在……”

声音戛然而止。

“嗯?”钟离不解地转头看他。

龙在黑暗中的视力与光明处无异,他注意到他的友人今夜的酒量有点浅,不过几口,脸上就有了醉意的潮红。

“嗯什么?”温迪侧目,借着饮酒的动作挡住了自己的脸。

“你刚刚是不是有什么话没说完?”

“没有啊~”

“有。你说,你看我们这样像不像……”

“诶钟离你看!那是不是萤火虫?”

这话题转得好生硬。

虽然不知道没说完的话是什么,但既然对方不想谈,钟离也只能放过他了。毕竟,温迪打定主意不想告诉他的,他总是没办法逼对方说出来。

“战争终于要结束了啊。”酒意上涨,温迪干脆躺在了草地上,枕着手臂看着天上的明月,突然道,“你会东瀛话吗?”

这话题跳的格外莫名其妙,但钟离还是接了下去:“不会,但我可以学。你会吗?”

“会一点点。之前委托过一个船队走私一些武器,船上就有个东瀛的武士,我从他那学了几句。”

“比如?”

“比如……你突然让我比如一下,我还真想不起来。”

“哦。”

“诶,钟离。”

“何事?”

“今夜的月色很美。”

“嗯。”钟离也一起望月,道,“月明星稀,明日或许会是个晴天。”

 

如其言,第二天真的是个晴天。

起义军乘胜追击,捷报连连。

温迪的声望越来越高。

“恭喜温将军,又拿下一城。我军距离胜利,又更近了一步。”

一个身量极高的中年人走入了军帐之中。

“首领。”温迪抱拳行礼,指着沙盘道,“明日一役,战争便可结束了。”

“是啊,打了这么久,是该结束了。”首领慨叹完。

“两年,算快的了。”

“可百姓们已经苦了不止两年了,流离失所、家破人亡者皆不在少数,军中好些士兵都还是个孩子。我记得,将军刚入队时年纪好像也不大。”

“17岁也不算小吧。”

“那算算现在就是19了。惭愧,完全没变啊。”

“……我只是脸比较幼,身高还是有在长的,而且还会继续长。”温迪不爽地反驳道。

“好吧,我的错我的错。”首领突然问道,“那将军可有考虑过成家?”

“?”

“你啊,还有一年就及冠了,如今也算是功业垂成了,不考虑下婚事吗?小女今年16,正好与你年纪相仿。不是做父亲的我自夸,她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与你正般配……”

“抱歉首领,我已有心上人。”

首领顿时愣住了,满脸不信:“从未听你提起过,你别是编来诓我的吧?”

“真的。”温迪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我参军前曾暗暗发誓,待战争平息后我就回去找他。”

某种程度上来说,一个字都没说错。

首领闻言,只好遗憾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入夜,某条龙偷偷潜入了将军的帐中。

“青梅竹马?”

钟离是化成了一条蚯蚓大小的龙才悄无声息地钻了进来的,一进来就变回了人身,落地就来了这么一句问。

温迪一口酒水还没咽下去就喷了出来,险些没把肺咳出来。

“将军您没事吧?”帐外,有士兵担忧地高声问道。

怕那士兵真进来,温迪忙道:“无事,不小心呛到了。”

然后又咬牙切齿地低声对钟离道:“你怎么还偷听人说话啊,这可不是什么君子之为。”

“没有偷听,龙的听力很好的。”钟离一脸无辜地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温迪:……

他闭了闭眼,扶额道:“我总不能应下来吧?还是你希望我答应那桩婚事?”

“我听闻你们人类都要娶妻生子。”

“所以你也希望我娶妻生子?”温迪差点没被气笑了。

“为什么你的落点是我希不希望?”

“……”

“我去问了你说的那个东瀛人‘今夜月色真美’是什么意思了。”

“……他在海上你怎么问的。”

“我是龙,可以飞,不用走人走的路。”

“……”巧舌如簧的诗人哑巴了。

但这条蠢龙压根不肯放过他。

“你前面问我的问题,我的答案是‘不希望’。”钟离步步逼近,温迪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那双金眸的威压,令人战栗又令人渴望臣服,“我不希望你和除我以外的人定下任何亲密的契约,不希望你给别人写信记录你的生活,不希望你故事里的主角不是我。”

他们的距离停在了一臂。

温迪想后退,无论是钟离作为龙的种族威压,还是他们之间的身高差距,都给温迪一种危险的信号。但,两军交战,最忌讳的就是不战而怯。

于是他笑道:“好霸道的龙。”

“嗯。”钟离毫不客气地应下了这句评价,一瞬间气质又发生了改变,收敛了全部锋芒,只余下了温和的表面,“我不希望很多事情,但那些只是我的意愿,而不是你的。你是独立而自由的个体,我无权将我的意志强加于你。”

不解风情的石头突然说起情话的杀伤力有多强?

温迪感受到了,他不仅脸在烧,心跳也乱了。

直到此时,他才卸下了将军的镇定,暴露出了一点少年人的慌乱。

他无法直视那双金眸,最先败下阵来地移开了视线:“既如此,你说这些做什么?”

“因为我希望你回应我的意愿。”

“……你只是条刚踏入人世不久的龙罢了。”

这话不知是说给对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事实上,我踏入人世的时间比你长。”钟离认真辩驳道,“我也不是一出生就在山上住着的。”

“……”

重点是这个吗?

温迪深呼吸道:“你是敌人派来战前搞我心态的吧?”

钟离默然片刻,选择了果断道歉:“抱歉。”

以普遍理性而论,诚恳的认错会在争吵中起到出乎意料的缓和作用。

放在这一人一龙身上也同样适用。

温迪立马心软,心道自己和一条不开窍的傻龙计较什么。

“钟离。人类的情感是很复杂的,你可能自己都没搞清楚自己的情感是什么。”他还是不认为一条寿命漫长的龙会明白何为情爱,“这些问题,我以后再和你讨论。现在,我要睡觉了。”

钟离只能用不满的眼神进行无声的控诉,最后还是只能先离开了。

为了避免温迪胡思乱想睡不着影响第二天作战,他还帮忙点了个睡穴。

等第二天差不多到点了要是温迪还没醒,他就再把他点醒。

温迪:……

真的不能去计较一条龙的思维方式。

 

本王朝气数已尽,胜利早已是定局。

但古语有言:“创业易而守成难”。

战后的建设才是最让人头秃的。

起义胜利后,温迪就想跑路了。但看着百废待兴的国度,他还是强迫自己再留一段时间,起码等新法定好再说。

可就连这件事都不能顺利。

“奴隶制必须取消,这一点我绝不退让。”少年将军音量不大,语气却非常坚定。

即使在场诸位官员的年纪都能当他爹甚至爷了,也无一人敢因为年纪就轻视了他。

“温将军先冷静一下,意见不合我们可以在商讨。”

“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温迪摇了摇头,绝不让步,“起义军的口号就是‘为自由而战’,诸君莫要忘了战士们是为了什么才加入起义军的。”

“这两件事并不冲突啊,有功论功,起义军的战士当然不可能是奴隶了。”

主持这场会议的宦官擦了擦额头的汗,说:“不然我们还是先讨论下一条吧,下一条是……”

“古往今来从未有女子为官的先河!这是枉顾礼法有辱斯文!陛下明鉴啊!”

温迪喝了口茶给自己降降火,回怼道:“起义军不也开了起义的先河?哦忘了,您老人家是被起义的那个。”

“你!……”

皇帝看着底下的骂战,心道,不愧是温将军,武能退敌于千里之外,文能舌战群儒。

舌战群儒的温将军很不爽、非常不爽。

虽然他是可以以一敌百地把这些迂腐的老东西都骂回去,但这很累,而他很想摆。

这样不行,这骂到天黑了都没完没了。

于是他突然站了起来,对面顿时被吓得噤声,还以为他一言不合就要拔刀砍人了——这课纯属是污蔑了,完全就是文官对武官的刻板印象。

“温将军可是有何要事?”

“有。我需要去搬救兵。”

众人:?

温迪留了一句“等我一炷香”就立即出门了,一炷香后他果然遵守约定回来了,顺便还带回了个俊美非常的男子。

众人:??

温迪给钟离搬了把椅子后坐回了原位,悠闲自在地介绍道:“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援军——钟离先生。本将军累了,让他和你们对骂……辩论吧。”

对面:“岂、岂有此理!!!”

他们觉得自己被小瞧了。

然后接下来的一个时辰,他们直观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全方位的碾压。

这位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钟离先生完美诠释了何为从容不迫,语速从始至终都保持一个速度,逻辑清晰、角度多面,看似温和无害,回击的力度却字字见血、句句要命,甚至还能引经据典,用他的博闻强识、泰然自若将对面衬得不仅迂腐死板、才疏学浅还无理无耻、胡搅蛮缠,气得他们恨不能在地上挖条缝钻进去,或者一头撞死在这殿中。

更可恨的是,他身边的温将军全程看戏,是时不时拱火两句,一副仗势欺人的模样——仗钟离的势,欺他们这群人!

得益于钟离先生的帮助,本次会议提前结束,再继续下去就得有几位老臣血溅当场了——虽然皇帝本人非常期待就是了,但新朝主打的是仁善与自由,这种事想想就好。

“噗哈哈哈哈……”出了宫门上了马车,温迪畅快地趴在钟离的肩上开怀大笑,“你看见那群老古董的脸色了吗?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我们还没走远。你笑得太大声了,可能会被听见。”钟离提醒道。

温迪眨了眨眼,乖巧地闭了嘴,眼里却满是亮晶晶的笑意:“钟离先生可真是个好宝贝~”

“你才是。”

“夸奖的话也能借花献佛?”

“只有宝贝才会被龙珍藏起来。”

“……”温迪红了脸,默默地坐直了身体。

他干咳两声后,道:“新法的初稿敲定还需一段时间。在争取了那几条主要律法落定后,我就会挂印卸任。”

“嗯。”

“你没什么想说?”

“没有。左右你去哪,我跟着便是。”

“……”

自从发现顺着心意坦诚说话能压得住温迪后,钟离就完全放飞自我了。他放开了的代价就是温迪时常被他说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跟着我……那以后呢?我走了,你跟着谁?人类的寿命只有百年的,你记得吗?”

“龙族与伴侣签订血契后,可以将寿命长度更改为对方种族的长度。”

钟离一脸平静地说着根本不能让人冷静的话。

温迪就像是走在路上突然被雷劈了似的,直接傻了。

他也不知道该先震惊这条龙居然想和他结成伴侣,还是先震惊对方居然肯为了他放弃漫长的寿命。

“你、你明白你说的话意味着什么吗?”

“……我的智力是正常水平。”钟离叹了口气,拉过温迪的手,以指为笔,在他的掌心写下了四个字,“‘摩拉克斯’,这是我的真名。凭此为契,任君差遣,永不背弃。”

任何彷徨与不安都将拜倒在这份沉重的契约之下。

温迪缓缓合上了那只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颤声唤道:“摩拉克斯……”

钟离温柔而坚定地回应道:“嗯。是我。”

那双自初见时便令他心颤不已的金眸,在此刻,只装下了他一人的影子。

他心中再无胆怯与犹豫,因为这个名字、这份契约而有了无穷的勇气。

“摩拉克斯,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

“我出生在一个普通却美满的家庭,母亲慈爱、父亲宽厚、兄长温润。家中虽不富有,但我们拥有彼此,便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兄长梦想着成为一名剑客,仗剑天涯,看遍九川风光。而我想做一名诗人,吟诗作对、弹琴奏乐。但这样的梦想在乱世、在普通人家是不现实的。”

“所以,兄长没能仗剑天涯。但我的父母很爱我们,他们愧疚于不能给与我们更好的,就给兄长做了一把木剑,给我寻来了一本诗集。”

“但乱世总多离别。父亲被强征入伍再无音信后,家中便常有人来敲门讨要保护费,加上朝廷征收的税也越来越高,母亲最后不得不把自己卖给地主做奴隶。”

“奴隶没有人权,母亲因为留了块饼给我们……被地主家打死了。”

“后来敌人打过来了,我与兄长只能逃命。为了保护我,他被一箭射穿了心脏。”

温迪说到此,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含着泪苦笑道:“你听说过双子之间会有感应吗?在兄长死时,我切实地感受到了他的疼痛。真的好疼啊……”

“这就是你之前说的,最危险的一次?”

“嗯。我的伤疤留在了心上。”

钟离心疼地抱住了他。

“摩拉克斯,我曾经不相信神明。如果神真的存在,为何要对世间的惨痛熟视无睹?但直到我遇见了你,我反而自私地希望你永远不要插手人间的苦难。我愿你高坐神坛之上,永远不沾红尘分毫。”

“你说晚了……我已在红尘之中。”

温迪笑道:“也好。反正战乱已经结束了。”

他虔诚地吻上钟离的眼眸,轻声道:“既入了红尘,那边莫怪我渎神了。”

此后山高路远,一并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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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本来是钟离和温迪的单推人的,对帝诗CP的态度就是刷到就磕,没刷到就不磕。但意外被别的严重ooc同人创死了,两眼一黑写了这篇。

我一开始真的只想写一篇关于山神与少年的短故事的,然后不知不觉就越写越长了,甚至还扯到了战争起义什么的,这些在我的脑纲里一开始都是没有的啊!本来故事发生的空间只打算定在那座山上的!可是自由的风就爱到处飘,我能怎么办?!

另,你们在看的时候可能会觉得前半部分山雨欲来,好像酝酿着什么大刀准备砍下来。事实上,你们没感觉错,我埋了超级多be的伏笔,但写到后面还是不忍心了。

最后就把文断在了这里,写了一个我一开始也没想过的he。

本文其实还出现了一些没有点出名字的原神角色,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看出都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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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一些本文两位主角的人设处理。

不巴拉清楚我怕被喷(虽然我巴拉了这一堆也可能被喷)

首先是钟离,本文设定里的钟离年纪也就几百岁,相对于游戏里的帝君要更加青涩,再加上他甚少踏入人世,是有着很明显的非人性的。

[我本来想写温迪带他入红尘,让他知晓苍生苦楚,后来又死于黎明之前,于是钟离决意逐鹿天下巴拉巴拉什么的,但后来发现这剧情完全不合理,就pass了这个方案]

保留下来的设定就是帝君的沉稳冷静、博闻强识、重视契约精神等等。

还有,如果你觉得本文的帝君恋爱脑,完全不care苍生,那是我没处理好的问题,绝对不是钟离大人的错!毕竟本文设定是人类之间的战争,和魔神战争有着本质的区别,他倒向哪边都不太对。

至于带领起义军反抗……如果领队的是钟离,那皇位绝对是他的(摩拉克斯绝对不可能当别人的手下去拥护别人称王**!!!),但他是龙,绝对不会坐这个位置的,传给别人还得花时间先去考察,麻烦得要死,又得再b三千字。(绝对不是因为我懒!)

那起义这事让温迪干就不违和吗?……还真不,他在游戏里就是参加了推翻旧蒙德的起义……


然后说说本文的温迪。

少年时期的经历使他对自由极度渴望,非常反感奴隶制度和封建社会对女性的压迫。(小声bb,最后一部分的坦白局他也没完全坦白,还瞒了一部分。但这不重要,因为我也不敢告诉你们我之前脑子里一闪而过了啥人设)

仗剑天涯最开始是哥哥的梦想,后来他替兄长实现这个梦想的同时也在不断加深他对自由的理解。

他一身武艺都是摸打滚大自己自学成才的,全是活命的招。

对感情有些止步不前的原因特别复杂,不想分析,你们自己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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乏了,我好困,眼睛在打架,脑子在打结,就这样吧。

反正帝诗冷得要死,我已经做好这篇直接扑街的准备了。只要文够凉,我就不会有半点被骂的可能。

晚安,臭宝们。


再最后放一张当年踹我入坑的图和文案。

(如果这图侵权了麻烦通知我一下,我立即删,以及文案不太确定是不是这个,好早前刷到的了,记不清了,我现在真的好困啊)

[千年前是你,千年后仍是你,至少你我未曾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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